2012年2月3日 星期五

妹,下雪了


「妹,下雪了。」

過年間,收到哥哥的一封簡訊,他和朋友們出遊,到合歡山去賞雪。簡訊內容非常得簡短、明白又俐落,和他的個人風格如出一轍。他只寫了一句話,「妹,下雪了。」另外,還附上了一張照片,照片中的地面上,積滿了一層透亮潔白的雪。

一時間,閃神了一晌,我還沒有意識到,哥哥會這樣稱呼我,一般,他都叫我「老妹」。

只有父親才會這樣叫我。

「妹,好好照顧媽媽,爸爸下次要待四月才會回台。」在前往桃園機場的途中,父親在電話裡囑咐著我。

「妹,妳做什麼都好,我支持妳。」每次播電詢問父親的建議時,回覆幾乎一致性的全權支持,或是說,他其實並不在意我的抉擇?

在我生命中,缺席的父親,漸漸,已經在我心中,變成了一只盒子,打開裡面,空空如也。

我並不吝惜他多喊我幾聲「妹」。

盯著手機銀幕,看著哥哥寫的「妹,下雪了」,反而有種陌生的熟悉感。落在角落的盒子,上面積了一層灰,我選擇冷落、遺忘它。現在,卻又重新喚醒我對它的注意。

但,不同以往的是,平常喊著「妹」(很久沒有再聽見)的角色,輪到哥哥身上去了。

血脈,將我們彼此鑲著,編織出一張家族照,一張族譜。每一張族譜,都是無數段歷史過往的堆迭,是一齣出生與另一齣死亡的劇。我和他,繫上了相同標記的證明書,在創造下一個故事之前,我們彼此的一個對望,就是一個血脈的溝通。密密麻麻的族跡,可以拼湊出屬於我們未來的路,而一句「妹,下雪了」,將我的骨肉吸引過去,帶出了我的鄉愿。我和哥哥共同維護的家族記憶中,心照不宣的,那只空盒子,總是落在那。

只差,有人無意的再提起那只盒子的存在。

靄靄白雪,如針氈的床, 刺刺穿過我整身。完全沒有抵抗的我,癱軟的平躺在上,自虐得抓起一把雪往身上塗抹,抹到自己全身被白雪覆滿,我才能安然睡去。

謝謝你,哥哥,好美的雪景,讓我欲罷不能得珍賞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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